翻新景点何以成死亡之桥？印度莫尔比市塌桥惨剧背后疑云重重

印度古吉拉特邦莫尔比市吊桥坍塌事故发生至今已有数日，印度社会仍沉浸在愤怒和悲伤的情绪中。腐败、失责、掩盖真相等指控甚嚣尘上。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11月2日报道，事故幸存者马赫什（Mahesh Chavda）讲述事故发生前几分钟吊桥上的状况时表示，他童年时就对吊桥流连忘返，一听说吊桥已经修好重开，就第一时间和朋友一道前往参观，却不料亲眼目睹了造成100多人死亡的悲剧。

当地时间2022年10月31日，印度古吉拉特邦，救援人员乘坐船只在莫尔比地区默丘河上进行搜救。视觉中国 图

莫尔比市这座“百年吊桥”的坍塌导致了至少141人遇难，其中大多数是妇女、儿童和老人。事发当天，这座吊桥距离翻修后的重新开放仅仅过去5天。

“我们踏上去的那一刻，桥就塌了”

10月30日，星期天傍晚，现年18岁的马赫什和他的两个朋友买了票，准备踏上已在摇曳的吊桥。据BBC报道，在古吉拉特邦政府的旅游网站，这座吊桥被形容为“技术奇迹”，并深受游客和当地人的欢迎。马赫什说，他童年时就很喜欢上这座桥玩耍。

这座吊桥长约230米，横跨马赫胡（Machchhu）河，连接着达巴加尔宫（Darbargarh Palace）和拉赫迪尔吉工程学院（Lakhdhirji Engineering College）。这座桥的具体建成日期说法不一，若依照当地人的说法，它是在19世纪80年代由当地的王公瓦吉·塔科雷（Waghji Thakore）修建的。

“我之前经常和父母一起去那里，最近几年，我每个星期天都会和朋友一起去那里。”马赫什说。

听说吊桥重开之后，马赫什非常兴奋，他当即决定和朋友们恢复他们在星期天晚上的这一固定活动。

在事故发生前，桥上已人满为患。马赫什和两位朋友走近桥时，眼前正是人挤人的景象。他们陷入了犹豫，但被检票员敦促向前。“我们就想等一等，但是检票的人说我们必须向前走。我们踏上去的那一刻，桥就塌了。”马赫什说。这三位少年所在的一段桥梁翻了个面，他们被抛到15米下的河里。

幸运的是，三人虽受了伤，但活下来了。并不是所有卷入这场事故的人都有这种运气，这场灾难也对许多家庭造成了深刻的创伤和打击。一些家庭有不止一位家人于事故中遇难。

排灯节生悲

媒体披露的合同文件显示，运营该吊桥的公司奥莱瓦集团（Oreva Group）和当地政府并没有在双方合同中规定这一吊桥的游览人数上限。

许多媒体报道都提到，光是事件发生时上桥的人数就足以造成吊桥的坍塌，何况还有许多游客同时在桥上蹦跳。当地人一般认为，这座桥最多只能同时容纳100到150人，但目击者估计，事故发生时桥上有500多人。

长期居住在莫尔比的资深记者普拉文·维亚斯（Pravin Vyas）对BBC表示，他住在吊桥附近，但从没见过桥上有那么多人。“因为是周日，而且是印度排灯节一周长假的最后一天，当地人和游客一下子大量涌入。”

“了解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最多能允许多少人同时上桥，这是管理方的责任。但因为上桥要收门票，所以让更多人上桥对他们（管理方）有利。” 维亚斯说。

维亚斯还表示，莫比尔市政府和警方也不能脱责。“自从吊桥重新开放以来，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前来参观，所以政府不能以奥莱瓦集团没有向他们寻求许可为由说他们不知情。”

路透社援引受访者的话说，桥倒坍时，一些游客暂时被挂在桥上，但慢慢的，他们也滑倒了，最终未能避免落入水中。“我整晚都睡不着……我曾参与救援行动，我把很多孩子带到了医院。”一名受访者对路透社说。

据BBC报道，有批评者提出质疑：一个每天吸引数千当地人和游客的地方，怎么会没有处理紧急事故的安全措施？附近怎么会没有警察，没有救生员，也没有可以用于救援的船只？

修桥的是钟表企业

地方政府坚称，保障游客安全是运营企业的责任。莫尔比市市长帕尔默称：“我们已经把这座桥完全交给了奥莱瓦集团，因此，确保游客的安全是他们的责任。”

但《卫报》指出，当印度人发现由印人党执政的古吉拉特邦政府将修复合同交给奥莱瓦集团时，他们的反应是“惊愕”。这是一家生产手表、时钟、照明器具的公司，没有证据表明它有任何桥梁维修或其他基础设施修复的经验，其网站上也没有提到有关修桥的业务。

据《印度快报》11月3日报道，印度古吉拉特邦国大党籍议员通玛尔（Virji Thummar）2日提到，吊桥垮塌后，莫尔比市政府方面称，他们在接到中央政府一名部长的电话后才签署了维修桥梁的合同。

印度反对党政客、印度平民党（AAP）领导人阿尔温德•凯杰里瓦尔（Arvind Kejriwal）宣称，“大规模”腐败是吊桥在翻新4天后就发生事故的原因。

BBC指出，奥莱瓦集团自2008年起与当地政府签约，负责维护和运营这座吊桥。今年3月，奥莱瓦集团与莫尔比市政府签订翻修吊桥的合同。奥莱瓦集团总经理杰苏克（Jaysukh Bhai Patel Patel）10月26日在吊桥重新开放的典礼上还强调：“过去的技术和材料有限，桥面还是木板铺的，现在我们花费2000万卢比（约合人民币176.6万元），使用新的技术，百分之百地翻新了这座吊桥。”

杰苏克当时还说，“在未来8到10年内，大桥不会发生任何问题”，“如果使用得当，桥在15年内不需要维修”。

当地时间2022年10月31日，印度古吉拉特邦，莫尔比地区默丘河上的一座电缆桥突然倒塌后，志愿者和卫生工作者抬着一名受害者。视觉中国 图

事故发生后，警方已经逮捕了9名与奥莱瓦集团有关的嫌疑人。其中包括两名公司经理、两名售票员，两名承包商以及三名保安。被逮捕的九人正在以“不构成谋杀的过失杀人罪”接受警方调查。

11月2日，一名检察官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两个从奥莱瓦集团接到工程的承包商“不具资格”从事有关工作，尽管如此，他们仍在2007年和2022年获得了维修桥梁的项目。另外，莫尔比市地方官员桑迪普辛·萨拉（Sandipsinh Zala）10月31日向媒体表示，在重新向游客开放吊桥前，奥莱瓦集团尚未获发安全证书。

调查人员提交的一份法医报告称，尽管桥梁的地板在翻新时有所更换，但电缆仍是旧的，这些电缆无法承受新地板的重量。还有警官强调，如果能及时修复“生锈了”的电缆，悲剧是可以避免的。

目前，印度社会仍在关注这一令人困惑的问题：奥莱瓦集团以制造钟表闻名，同时生产电动自行车、照明设备、家用电器，但却毫无桥梁建设经验，它怎么会获得吊桥的维护和运营权，甚至翻修了整座吊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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